战略性新兴产业是以重大前沿技术突破和重大发展需求为基础，对经济社会全局和长远发展具有重大引领带动作用的产业，是新质生产力的重要载体，加快培育前沿新兴产业是推动新质生产力形成和跃升的关键着力点。近年来，“四链融合”（创新链、产业链、资金链、人才链融合）战略有效实施，推动战略性新兴产业实现高质量发展同时，促使新质生产力稳步形成发展。未来，战略性新兴产业“四链融合”发展面临着一系列新的内外变革趋势，需要立足我国产业实际，把握好融合发展的新机遇，围绕重大问题和挑战，全力打造发展新兴动能和优质创新载体，强化关键要素供给，畅通前沿技术落地转化渠道，推动新质生产力加快发展。

一、近年来战略性新兴产业“四链融合”成效显著，助力新质生产力发展

（一）产业引领能力持续提升，壮大新质生产力发展规模

过去十年，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保持蓬勃发展态势，战略性新兴产业增加值占GDP比重从2014年的7.6%升至2023年的13%以上，已经成为经济增长新的关键引擎。战略性新兴产业作为引领未来发展的新支柱、新赛道，是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的重要载体，产业实现快速高质量发展为新质生产力规模的成长壮大提供了核心动力，有效拓宽了新质生产力发展空间。同时，战略性新兴产业领域内发展形成了若干极具发展潜能的新兴动能产业。信息产业领域，2023年，规模以上电子信息制造业增加值同比增长3.4%，高于高技术制造业0.7个百分点；软件业收入达12.3万亿元，同比增长13.4%，连续10年以上保持两位数增长；5G、人工智能等领域形成一定领先优势。绿色低碳领域，2023年，以新能源汽车、锂电池、光伏产品为代表的“新三样”出口总值首次超过万亿元，同比增长了约30%。生物领域，2023年，规模以上医药工业企业实现营业收入2.96万亿元；共有40个创新药获批上市，获批创新药类型涵盖小分子靶向药、单抗、细胞疗法、疫苗等，新增2款CAR-T细胞治疗产品。高端制造产业领域，2023年，我国制造业增加值占全球约为30%，连续14年位居全球首位；工业机器人产量达42.95万套，连续10年位列全球首位。

（二）双链保障水平稳步增强，夯实新质生产力发展基础

产业链供应链是现代经济的重要形态，其韧性和安全水平反映一国经济抵抗风险能力的大小，对现代化经济体系运行具有重要影响。近年来，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双链保障水平持续增强，稳定且高效的产业链和供应链对于战略性新兴产业高质量发展起到至关重要作用。一是产业链关键薄弱环节不断补齐。通过深入实施关键核心技术攻关工程、产业基础再造工程和重大技术装备攻关工程，我国在航空发动机、工业母机、高端芯片、关键材料等短板领域，基础研发能力不断提升。例如，龙芯中科发布的新一代中央处理器龙芯3A6000，其性能已跟市场主流产品基本接轨，标志着国产 CPU 在自主可控程度和产品性能上均已达到新高度。二是产业链备份工作取得积极成效。围绕重点领域加速布局战略备份，强化国家战略资源的储备和保障能力，包括立足中西部“风光资源”、战略性矿产储量等优势，提升新型能源和战略性矿产保障能力；立足工业母机、集成电路、医疗装备、工业软件等“关键产业”发展，在中西部布局建设产业备份基地。三是供应链数字化转型步伐加快。物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与供应链业务融合不断深化，供应链协同从简单线性关系走向多主体的复杂网状关系，供应链协同效率快速提升。一批龙头企业加快创新应用探索，并将成熟供应链管理能力赋能上下游，打造共赢生态，据不完全统计，我国工业领域供应链数字化服务市场近三年复合增速约为20％。

（三）创新链条能力不断跃升，提升新质生产力发展动能

创新发展是提升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竞争力的核心砝码，在创新投入规模、创新主体数量双增长带动下，产业创新能力不断跃升，新质生产力增长动能作用愈发稳固。一是研发投入强度持续提升。我国全社会研发经费从2012年的1万亿增加到2023年的3.33万亿，研发投入强度从1.91%提升到2.64%；基础研究投入从2012年的499亿元提高到2023年的2212亿元，占全社会研发经费比重由4.8%提升至6.7%。研发人员全时当量居世界第一。二是创新主体队伍不断壮大。我国高新技术企业从2012年的3.9万家增至2023年的40多万家，贡献了全国企业约70%的研发投入。科技领军企业针对产业前沿技术开展了大量研发工作，技术创新能力大幅提升，具备参与全球竞争的实力。根据欧盟委员会发布的《2023年欧盟产业研发投入记分牌》，在全球前2500家研发公司中，中国有679家企业进入榜单，成为全球第二大研发国家。其中，华为位列榜单第五位，2023年研发投入1647亿元，10年累计投入超1.1万亿元。三是前沿科技原创能力实现突破。在量子信息、干细胞、脑科学等基础研究领域取得一批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原创成果，在若干重要领域发挥创新引领作用。人工智能、大数据、区块链、5G等前沿新兴技术加快场景应用。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日前发布的2023年中国科技论文统计结果显示，我国热点论文数量世界占比持续增长，占世界总量的45.9%，世界排名保持第一位；高被引论文数量占世界总量的30.8%，继续保持世界第二位。

（四）资金链条全面优化畅通，强化新质生产力要素供给

近年来，各类金融机构聚焦服务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抢抓战略性新兴产业蓬勃发展的市场机遇，积极创新金融产品和服务机制，强化新质生产力资金要素供给。一是科技金融贷款支持力度增强。截至2024年6月末，中国工商银行战略性新兴产业贷款余额近3.1万亿元，较年初增加近4000亿元；中国农业银行高技术制造业贷款余额7150亿元，新增581亿元，战略性新兴产业贷款余额2.63万亿元，新增5272亿元；中国银行共为8.35万家科技型企业提供1.71万亿元授信支持，综合化服务累计供给超6500亿元；中国建设银行科技型企业贷款余额1.80万亿元，较上年年末增加1971.61亿元，增幅12.31%。二是优化政府引导产业基金支持模式。截至2023年，我国累计设立政府引导基金2086只，目标规模约12.19万亿元人民币，已认缴规模约7.13万亿元人民币。但是，在全国各地财政资金吃紧的情况下，近几年，各地纷纷加强对政府引导产业基金的统筹管理，积极优化和改革存量基金的运营机制。例如，多地在省级或市级层面组建规模化、集群化的产业投资基金，持续推进构建新基金体系，实现产业和资本的高效集聚，如深圳设立“20+8”产业集群基金、重庆设立总规模2000亿元的产业投资母基金，主要投向重庆现代制造业集群体系。三是融资成本持续下降。近年来，我国持续推进贷款市场报价利率（LPR）改革，并取得显著成效，带动社会信贷融资成本不断下降。数据显示，2019年LPR改革以来至今年6月份，企业贷款加权平均利率累计下降165个基点至3.65%，处于历史低位。

二、未来战略性新兴产业“四链融合”面临的突出形势及挑战

（一）世界经济分工协作格局变化驱动产业链供应链体系重塑

近年来，在西方发达国家主导掀起的逆全球化浪潮影响下，全球经济分工协作体系和产业合作格局正在经历深度调整和重构。一方面，贸易摩擦给我国新兴产业国际贸易造成不利影响。美国等西方国家针对中国新兴产品设置贸易壁垒，如提高关税、实施进口限制等措施，削弱我国新兴产业国际竞争优势，以保护本国产业和就业，给我国新兴产业输出发达国家造成不利影响。另一方面，关键产业回流给我国新兴产业产业链供应链安全造成不利影响。部分国家开始强调产业的自主可控，推动关键新兴产业回流，以减少对中国新兴制造业的依赖。比如，美国出台一系列政策鼓励半导体等产业回国建厂，影响我国高端芯片的本土产能以及供应链的安全稳定性。伴随着世界经济分工协作格局的深刻变化，我国需要加快重塑产业链供应链体系，不断提高安全保障水平。

（二）适应前沿技术发展的新型创新链有待完善

当前，全球重大前沿技术和颠覆性技术快速突破，创新领域、创新方式和创新范式深刻调整，我国在打造相应创新链方面还存在不少制约。一是前沿技术的突破往往需要跨学科、跨领域的深度融合与协同创新，但目前创新链在促进相关融合方面还存在一些不足。例如，在量子计算领域，涉及物理学、计算机科学、材料科学等多个学科，而不同学科之间的交流合作机制尚不健全，导致研究资源分散，难以形成合力。二是前沿创新成果转化渠道不够通畅。原始创新成果、基础研究集中于高校和科研机构，但企业将前沿科研成果转化为实际产品和服务方面的能力更加突出，而当前产学研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利益分配不均等问题，阻碍了前沿技术的有效转化和应用。三是推动前沿科技转化的平台和载体培育不足。当前，全球都在打造新的研发组织适应前沿科技创新，中国也在积极打造更多新型研发组织，串联创新链全链条，提升前沿技术或概念的转化效率和成功率。例如，全国范围内已经出现了一些示范性概念验证、中小试平台等科技成果转化相关载体，但规模化汇聚创新平台的集群较为匮乏，对区域性前沿技术转化的支撑力度不够。

（三）大中小企业链式协同发展水平有待提高

新兴产业的发展，离不开产业链创新链的协同发展，但是我国大中小企业链式高效协同发展存在明显堵点。一是产业链上下游企业之间的合作不够紧密。产业链上下游企业之间往往存在信息不对称、沟通不畅等问题，导致合作不够紧密。此外，产业链上下游企业之间的利益分配机制不够合理，也影响了合作的积极性。二是大企业对中小企业的带动作用不足。大企业在产业链中往往占据主导地位，但在与中小企业的合作中，缺乏有效的带动机制。大企业往往更关注自身的发展，对中小企业的技术支持、市场拓展等方面的帮助有限，同时大企业向中小企业场景开放程度也有待提高。三是中小企业参与链式协同的能力较弱。中小企业在技术水平、管理能力、资金实力等方面相对较弱，难以满足大企业的合作要求。同时，中小企业在产业链中的话语权较小，往往处于被动地位，难以主动参与链式协同。

（四）长期资金支持体系有待进一步优化完善

战略性新兴产业通常具有高风险、长周期、技术不确定性大等特点，发展初期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用于研发、市场培育等方面，尤其需要耐心资本支持，然而现有的大量资本往往更倾向于追求短期回报，缺乏对支持新兴产业长期发展的耐心。一是风险投资行为偏向短期化。风险资本是战略性新兴产业企业发展的重要资金来源，但当前风险投资机构也面临着资金来源有限、投资回报期限较短等问题，因此希望在较短时间内实现退出并获得高额回报，缺乏对于新兴产业企业长期发展持续支持。二是金融机构信贷资金支持周期偏短。银行等传统金融机构出于风险控制的考虑，对新兴产业的贷款较为谨慎，总体信贷资金支持力度有待进一步提升，且给予的贷款期限偏短，银行给予 5 年以上甚至10年以上的长期稳定贷款支持供给不足。

三、未来高质量推动战略性新兴产业“四链”融合发展，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的政策建议

（一）发挥产业基础优势，打造一批重大新引擎新动能

积极把握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历史机遇，立足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基础、规律和时代特征，打造一批重大新引擎新动能，探索科学发展路径，助力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一是巩固支柱产业。推动传统信息制造、生物医药、高端制造、节能环保、常规新材料等领域转型升级，实现产业规模保持较高水平。二是壮大优势产业。进一步释放新能源、新能源汽车、智能技术和终端等优势领域发展活力，深化新技术新产品研发，不断拓展应用市场，壮大发展接续新动能。三是培育新兴赛道。聚焦人工智能、量子技术、人形机器人、卫星互联网、前沿材料、细胞和基因治疗等潜力巨大的未来产业，超前谋划和部署配套新型基础设施，推动产业加速培育发展。

（二）培育企业发展梯队，协同构建产业安全保障体系

积极培育不同类型、不同规模企业协同发展梯队，强化企业融通协同，构建产业安全发展生态体系。着力构建大中小企业相互依存、相互促进的良性企业发展生态，促进大中小企业创新链、产业链、供应链、数据链、资金链、服务链、人才链全面融通。一是促进大企业发挥创新引领作用。以领军企业为核心，联合配套中小企业共同推进关键共性技术研发及成果产业化，增强产业链供应链韧性和竞争力。引导大企业向中小企业开放设计研发能力、仪器设备、试验场地等各类创新资源要素，共享产能资源，加强对中小企业创新的支持。二是提升中小企业创新能力与配套能力。鼓励中小企业加大研发投入，提高自主创新能力和为大企业配套服务能力。三是搭建协同发展服务平台。积极搭建各类战略性新兴产业大中小企业信息服务平台，组织产业对接活动，为企业提供及时的需求对接服务。

（三）围绕前沿科技突破，培育建设新型创新载体队伍

统筹科创资源，加快培育建设多元化新型创新载体队伍。一是加强重点前沿领域新型创新载体布局。面向前沿科技领域，进一步加强新型创新载体布局，打造一批世界一流的新型创新载体，成为我国培育发展未来产业的核心载体之一。积极引导和鼓励各类高等院校、科研院所、科技型企业等创新主体参与新型创新载体建设，丰富新型创新载体资金来源，打造不同类型的新型创新载体。二是打造科技成果转化平台集聚区。支持科技成果转化平台基础扎实、本地及周边转化需求规模大的地方，统筹各类成果转化资源，建设辐射范围大、转化能力强、发展机制好的科技成果转化平台集聚区。围绕创新挖掘、概念验证、技术熟化、试验验证、测试评价、企业孵化、产业培育等开展综合服务，推动区域产业优化升级。

（四）发挥强大内需支撑，加速前沿技术融合应用落地

充分发挥我国超大规模市场优势，积极打造前瞻应用场景，带动前沿技术加速产业化落地应用。一是超前布局应用场景。深入分析市场需求和技术发展趋势，提前规划和布局具有前瞻性的应用场景，引导企业和科研机构加大对相关前沿技术的研发投入，推动技术不断进步的同时，为前沿技术商业化应用提供更为明确的方向。二是打造示范应用场景。鼓励具备条件的地方，积极打造一批前沿技术示范应用场景。鼓励在示范应用场景中进行技术和模式创新，探索新的应用领域和市场机会。积极研究出台专项支持政策，鼓励和支持前沿科技示范应用场景的建设和运营。对成功的前沿技术示范应用场景进行总结和提炼，形成可复制、可推广的模式和经验。

（五）加强耐心资本供给，集约高效提升金融支持水平

适应战略性新兴产业融资需求变化特征，优化金融服务水平，加强耐心资本供给。一是加强政府资金引导与支持。研究设立专门针对战略性新兴产业的耐心资本基金，通过财政资金引导社会长期资本参与，为新兴产业优质初创企业和高风险创新项目，提供更为稳定的风险资本支持。出台针对耐心资本的税收优惠政策，鼓励长期投资新兴产业。二是发挥好金融机构资金长期支持作用。支持银行等金融机构创新金融产品和服务，开发针对新兴产业的长期投资和信贷产品。鼓励金融机构加强与产业资本的合作，共同设立新兴产业长期投资基金。三是培育长期投资文化。加强对新兴产业和耐心资本的宣传报道，营造良好的投资氛围和社会环境。加强投资者教育，提高投资者对新兴产业的认识和理解，引导投资者关注长期价值投资，减少短期投机行为。

（来源：新经济导刊；作者：国家信息中心经济咨询中心钟晨 张立艺）